「我要帶你爸媽去剪頭髮、染頭髮。」好友說。
我人不在馬來西亞,好友侵門踏戶找我老母麗琴閒話家常。一言不合給我發WhatsApp訊息,擅作主張告知要帶麗琴上理髮院。
好友坐在客廳的沙發,跟麗琴聊談。
相隔馬來西亞和臺灣的距離,我彷彿看見聽見,她的爽朗笑聲。
麗琴,本來就是愛笑的人。
超越血緣的家人關係的友情。
我沒想過會連帶,善待我,甚至我,缺席的孝親。
我跟學生討論原生家庭的親密與疏離的議題。
我說,不在大馬的時候,好友們會買好吃的去給我爸媽,會帶我媽麗琴去醫院複診,會到家裏跟倆老聊天。
「外包。」有學生說,引發哄堂大笑。
他們說,這是親情外包。
我怔忡,笑而不語。
才驚覺,我從沒帶過麗琴上理髮院。
我沒從這樣的視角看她:理髮師在她後方,剪掉她的雜亂髮絲。
我從未在她視角內的鏡子反射,讓她看見我的正面。
我一直,勇往直前頭也不回。
從來,她凝視的是我漸行漸遠的背影,直到渺小,直到不見蹤影。
她的這份落寞,我似乎未曾承接過。
顧著自己的長大,慌亂顧不得她的老去。
原來我沒把她擺在鏡子面前。
身後,是我。有我,在看顧。
以為在身後看著就夠了。
應該放一面鏡子在她面前,反射的身影,原來讓她安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