過去一年，我比較少寫老母麗琴的文章。
主要是，我不知道該如何面對。
在心疼、難過、沮喪、不捨裏，被心中的無力感吞噬著。
倘若心中那個恐懼的盒子，一旦開啟⋯
我將會墜入無底深淵。
我不可以墜落。
麗琴，需要我。
——
疫情三年，有家歸不得。
經常跟麗琴通話，知悉她雙腳無力，有腫脹和縮緊之感，甚至想從椅子站立起來時，需要耗費一些時間。但，她還能行走，只是比較慢而已。
一開始以為，是年紀大了，退化性關節炎。
老哥帶她去做身體檢查，告知結果是低血鈉，導致倦怠、無力。住院幾天，吊個點滴，指數回升雙腳有了力氣，便出院回家。
那幾年，為了這問題，進出醫院好幾回。
她總是說：沒什麼，你免擔心啦。
麗琴不懂視訊，我們一直都是WhatsApp語音通話。
某一次，老哥打視訊，看見麗琴瘦弱程度，讓我心驚不已。
問她胃口好不好？叮囑她多吃點。
她總是說：有吃，你免擔心啦。
直到去年9月解封，首度回家。
親眼目睹麗琴，抱著骨瘦如柴的她。我的心，彷彿發出斷裂聲響。接著，瞬間的，無聲的，劇烈破碎。
——
麗琴要從椅子上站立起來，需要耗費好幾分鐘。李老北在側，雙手拉她一把給予助力。
她，無法靠一己之力站起來。
麗琴的健康狀況，雪崩式的崩壞。
我不忍直視。
我那美麗、豐腴、愛笑、喜歡打麻將的老母，怎麼變了個人？
疫情封城的那段日子，影響很多老人家的身心健康。待坐在家太久，沒有社交活動，人老得特別快。
只是，我沒料到，竟是這麼殘酷得讓人手足無措。
——
過去這一年，麗琴，變成我心中的痛與恐懼。
我未曾對旁人說：我好害怕。
這話題，不能提、不能講、不能碰。
我害怕賺錢的速度，趕不及麗琴的老化。
我害怕我不能為她，做更多什麼。
我害怕，我最害怕的事。
她有意無意，卻也不厭其煩，交辦銀行保險箱的東西，什麼是要留給我的，什麼是要給誰的。
她總是說有一筆錢，想要給我。
說是，想要成為入股我公司。
問我，怎麼匯到臺灣來？
她的不安，推向她想交代這個，交辦那個。
我都懂。
我是她兒子。
但，我不想懂這些。
我只是想當一個，在母親面前，任性的兒子。
——
帶麗琴去看心臟科，推敲心臟因素，血液輸送短缺，致使雙腳無力。因為她是腳踝、小腿有著的症狀，而非膝蓋。
必須找到肇因。
每次醫院檢查都沒問題。
為何一直消瘦，一直雙腳無力，甚至最後，出現手會顫抖。
「帕金森氏症。」心臟科醫師一看便對我說。
當下，我沉著，找到病因了，終於。
轉而，深呼一口氣，接下來要好好應對每一步，每一關卡。
我沒時間，也沒心思問：沒有家族病史，為何會？
我沒問命運。
麗琴，是我的命運。
——
是帕金森氏症，加上肌少症，讓麗琴的身子一落千丈。
帕金森症狀，手腳不自覺顫抖，讓她內心忐忑。
牙口不好，心情抑鬱，讓她寢食難安。
她的體重，怎能不直線下降？
吃不下，走不好擔心跌撞。長時間坐臥客廳沙發看電視，少吃少動倦怠困頓，最後被電視看，環環相扣的惡性夾攻，怎麼會好？
我思忖著，養好她身體，是至關緊要的第一步。
——
「我都不知道你媽媽這麼嚴重。」好友製作人費容說。「你這麼孝順，一定很擔心。」
「目前就是，希望調整到她生活品質愈來愈好。」我回道。
沒說出口的是，我不是孝順。
我只是自私，我只是私心，我只是身為人子的平凡心願。
只要麗琴安好，才是我動力的來源。
過去這一年，近乎每三個月回家一趟。
帶麗琴看神經內科、複診，安排物理治療師幫她復健。
我花了約莫一年的時間，至今才能夠，真正談論這件事。
這是我第一次，說出：這是我花了一年時間，才能鬆口敘述這件事。
這是我第一次，說出這四個字：我好害怕。
——
老東家中廣流行網的前輩韻芬姊，我們私下要好，她很照顧我。她邀我上節目分享這件事。
去年9月第一次回家，韻芬姊正在開團日芳珍饌的淬魚精。我買了，帶回去給麗琴喝。
她吃不下。
我想要給她最快、最有效益的營養補給，灌輸她每日所需高密度蛋白質，拉抬她每日所需的營養素。
儘管不便宜。
當她問我多少錢，我說不用錢，廠商送的。
林北就是妳的廠商。幹！
我存款見底，買機票回家。
我把錢花在刀口上，每天叮囑麗琴要喝淬魚精。
我要麗琴好好跟物理治療師做運動，多動才能多吃，才能把營養堡壘建立，才能好好走每一步艱鉅。
我要妳好起來。
循序漸進的，一步步，就好。
——
這不是微醺的開團。
我上節目沒收通告費，也不會有任何開團分潤。
這是我的課題。
人屆中年，身為兒女，面臨父母年邁體弱，艱辛難行的一段路。
去年韻芬姊開團，我跟日芳珍饌的玉萍姊結緣。
今年玉萍姊找微醺製作了年度系列影片。
這是一種，你日芳珍饌賺我的錢，林北也要狠狠斂財您一筆，的概念（？）
答應上通告，今天站在中廣大樓門口，我跟自己說，我是來報恩的。
所以我二話不說便應約。
我希望，面臨跟我相同命題的人，告訴他們：你並不孤單。
——
下節目後，節目部總監和老同事開玩笑，說我一開始也太緊張。
我並不全然緊張。
只是，難以啟齒。
我擔心忍不住，說著說著哭出來。
有一顆，沉重。
我不想用煽情催淚銷售。
於我而言，這不是銷售。
現在麗琴每天喝。
我跟老哥說：欸，你老媽氣色好像有變好，你覺得呢？
還有許多努力要做。
對症下藥，物理治療，正常飲食，以及愛與關懷。
淬魚精，它是我的浮木。
一籌莫展的時候，我裝載行李箱，通過海關，飛行抵達家門，我給麗琴的愛。
——
如果你是我的親朋好友，請見諒。
請先不要致電或傳訊息慰問。
我們需要一些時間。
她目前安好。
如常，是給我們最好的關懷。
如果你是微醺的讀者，喜歡著、關心著麗琴。
我盼交流。許多細節，情長紙短，敘述有限。
我需要一些時間消化和學習。
關於麗琴的狀況，而我們也在步在軌道。
先謝謝大家的關心。
——
韻芬姊和日芳珍饌淬魚精的年度開團
我放你們知道的地方
我的心意是
如果你需要，刀口上的預算
這是我買給麗琴的商品
我分文不收
今天的直播我不敢重看
很多事，我需要時間
就像我跟麗琴說：妳給我活久一點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