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我已經待業11個月了⋯」
蚯蚓，跟我一樣來自馬來西亞的留臺生，幾年前我到淡江大學演講，他是臺下的聽眾。那次之後，我們就沒再碰面，也沒特別聯繫。
今年5月爆發疫情後，我跟亞洲共創學院的創辦人張丞亞、好友李美萱主播、YouTuber旅遊達人屠潔學妹，每個月最後一個星期，舉辦了線上免費講座沙龍，在人心恐慌的時期，陪伴大家對話、探索，以及思考。
在其中一場講座，蚯蚓報名參加，並開麥分享他在疫情的困境。他的第一句話是：我已經待業快一年了。
作為社會新鮮人，更確切而言，是作為一個外籍人士的社會新鮮人，身處疫情衝擊的就業市場，求職的難度更是雪上添霜。
尤其，蚯蚓本來是在劇團工作。
劇團屬於稀少產業，入門窄小、機會有限。再加上疫情來襲時，無法售票公演，整個產業墜入急速寒冬的狀態。
——
「蚯蚓，講座結束後私訊我。我們來談談。」我對他說。
我不確定能幫上什麼忙。
曾經走過人在異鄉、孤援無助，為錢煩惱的忐忑日子。我懂得那箇中滋味。
至少先談談，先瞭解，先讓他感到並不孤獨。
幹！我一定是中邪。
好好一個壓榨蹂躪員工的雞掰慣老闆如我，舔鈔票都來不及了，幹嘛要惻隱之心，雞婆一個曾經聽過你演講的學生，的窘境？
因為，我看見，我自己。
我想對那個自己伸出援手。而確實如此，我曾在那樣的歲月裏，被用力地拉一把，被一張張溫暖的臉龐和語言，對我說：別怕，沒事的。
曾經滄海浮沉，你比誰都知道，一根浮木的重要性。
——
從你貴人那邊借來的力量，到你成為給予別人力量的那個人。曾幾如是的獲得，而今如同以往的給予。我將曾經獲得的溫暖善待，後來，給未來的某個人雪中送炭（來人啊，餵公子吃炭？
先餵飽肚子，再談理想。
我跟蚯蚓說，想辦法part time打工賺錢，再投石問路劇團的工作。如果一時之間，無法如願找到劇團正職，那麼先找個能維繫生計的工作要緊。
很多時候，你想前往的那個目的地，卻被迫要走一些繞路、要走一些遠路。不過，至少地圖在心底；至少，你已經在出發的路上了。
重點是，力氣要夠，盤纏要足，你不能死在半途。
理想，是需要庸俗的現實，比如萬惡的錢錢，來當作燃料，才能持續燃燒著的。
我幫蚯蚓探聽工讀資訊，以及我公司拍攝時需要工讀生，我會cue他。錢，本來就要給別人賺，給急迫有需要的人，何樂不為？
對我而言，我支付出去的，只是一天的薪資。
可是對曾經的那個我，現在的這個他，得到的卻是超越金錢的價值，而是：生活的重心、工作的磨練、一日三餐的尊嚴。
——
經歷漫長的幾個月，蚯蚓不時捎來消息，他很幸運找到劇團正職，但工作證還在處理中。申請過程歷時兩個月左右，過程中來回補件，心情相當折騰磨心（擔心不通過），而今總算，終於搞定了⋯
那一天，我收到他的訊息：
「 報告學長！！
我終於拿到我的工作許可了！！
謝謝學長！！！(感激涕零
」
恭喜你，即將展開全新生活。
電腦前這端的我，笑著敲打鍵盤，打下為他感到高興的字句。
——
林北不是人力銀行，也不是什麼慈善機構。
這些年來，確實有許多同樣來自大馬的學弟妹，或教過的、演講過的學生們，給我傳來私訊詢問工作，或人生難題尋求開示⋯
我一向都交予「因緣際會」。
能力範圍所及，包含時間、精神、體力，以及當時生活和工作的忙碌程度，盡我所能伸出一塊語言的浮木。
也曾遇到沒禮貌的人，那就直接fade out囉。
俗話說，江湖在走，禮貌要有。
不然，難道是林北虧欠您的嗎？幹！
我並不要求回報什麼，一句「謝謝」，我倒是樂意收下。
如果說我真的有所要求回報，那便是，希望每一個「你」都安好。幹！這一切太大愛台了，林北受不了！！！
總而言之，林北立志當一個壞人、當一個唯利是圖的雞掰慣老闆！！！（點菸
——
前幾天在「馬來西亞嘉年華」巧遇蚯蚓，他很高興說要合照，然後他發限動寫說：「謝謝學長的照顧」。
幹！這一切不要太溫暖！！
找到正職了，就滾遠遠去！
（林北偷拭淚林北不說～
學長，我以後請你來看戲。
沒事。我會自己買票。
劇團經營不易，而我本來就愛看舞臺劇，買票支持很應該，且我很樂意這麼做。
下次，我們在劇團演出後，再來合照一張。
——
總而言之，林北覺得自己很帥！！！
（用力狂甩瀏海ing