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微醺工作室,擺上一盆百合花。
空氣裏,散漫著百合的香氣。
這是思念的味道。
一開始,是她走了以後——我的恩師沈錦惠博士——因為想念,開始習慣在樓下菜市場,經過賣花的阿嬤,便會帶上一株百合。
就像沈媽,我們總是這麼喚她。
她的研究室,經常插滿百合,空氣之中瀰漫著濃郁的百合花香。
是這味道,模糊了生死界線,牽引著與她同在,內心的溫潤。
收到小王八蛋的私訊,問我,該如何面對失去至親的痛?
親愛的小王八蛋,林北也只是個平凡,集堅強和脆弱於一身的中年男紙。
我理解也心疼著,但終究無法企及,妳心中的悲慟。
沈媽走得突然,我消沈了將近一年。
她是改變我一生的人。
她的驟然離世,讓我悵然若失,像似丟了魂。
狠狠地想念,狠狠地痛哭。
該痛的,盡情地去撕心裂肺,該流的淚,不必壓抑。
該不捨的,該牽掛的,該午夜夢迴,聲嘶力竭低語無聲吶喊:可不可以不要走?
都別壓抑。
我不太吃那一套,關於牽掛會讓離世的人,耽誤了離去的決心。
以至於,遊魂於人間與神秘的異度空間,流離失所著。
我們就是要讓離開的人知道,我們有多愛他們。
放手,好走。
但沒有必要放掉,我們的深愛伴隨而至的深沉不捨。
「她真的會知道嗎?」小王八蛋問我。
「嗯,她會知道的。」我篤定回答。
愛,是我們的信念。
而我們終其一生,背負到底,到老,到死。
沈媽走的時候,我不願意她來到夢中。
我婉拒她離開人世,必須透過這樣的形式,興許是我日有所思,以致夜有所夢的方式,與我道別。
我不想接受她走了的事實,於是頑固、於是任性抗拒。
在沈媽旅行後的第1463天,我第一次夢見她。
一向少夢,對夢境金魚腦的我,至今依舊清楚記得我與她的兩句對話:
「沈媽,為什麼現在才來看我?」(抱怨ing
(啊幹!你不是耍帥說不要沈媽入夢?
沈媽一貫溫柔微笑表情,緩緩地對我說:「太早來的話,我知道阿松會承受不了。」
可以盡情放肆悲傷和流淚。
生活重心卻不能只是悲痛和哭泣。
該工作、該上課,就硬著頭皮撐住。
下班下課後,就去吧。
去躲在傷心欲絕裏,好好地,細數你的愛與難捨。
這是,逝者留給我們的功課。
我敬重的一位女教授曾跟我說:
功課艱難若此。
忙碌緊湊的日常生活中,我們都很容易就擺下困難的課題,但望能漸漸領略人生最要緊的提問,不交白卷。
其實,我不確定走完這人生一遭,在生界對立面的死亡之境以後的場景,我們是否會與他們相聚。沒人能保證,即使事與願違你也無從客訴。
想著、念著,故人便一直活在,你心中。
他們就在你思念的一個距離,與你同在。
比發LINE訊息更有效率,不必焦慮對方已讀不回。
深深思念,才下眉頭,便在心頭。
愛,盡量不要以愧疚收場。
雖然難免,所以盡力而為。
愧疚不會讓你好過一些。
只是讓你用無法彌補的遺憾,淹沒失去的痛楚。
在還在的時候,勇敢說你的愛。
悲傷,不必急著撫平。
悲傷,是我們未竟之事的愛。
於是在深切的思念裏,傾訴這份思念,這份愛。
才發現,人世間最好的道別,是我們能夠好好說再見。
月有陰晴圓缺,我們總是一身不完滿。
能夠的時候,記得說愛,便是。
習慣到樓下菜市場,買一株百合。
習慣走到攤位,問候賣花的阿嬤。
阿嬤點頭微笑問道:你好,今天要買什麼?
今天,買的是,思念依舊。
——
#深深思念
#微醺工作室您是不是偷偷來過
#林北的影片妳看了會豪邁大笑
#然後捏我鼻子笑罵你這臭小子
#沈媽我現在是無情斂財慣老闆
#我也不確定做得好不好但努力
#給我一個擁抱我會盡力往前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