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我知道我很爛。」課堂中,一個20歲的大男孩,這麼對我說。
我看著他那張稚氣未脫,寫著不甘心卻又被困住的臉龐,跟他說:「不要用『我就爛』來當作擋箭牌,那太可惜了。你有想做的事。夢想,不該淪為嘴邊的空氣。」
大男孩點點頭。而我的心頭,則是揪了一下。
——
當我準備要給學生隨堂測驗上臺演練,瞄到大男孩正在,踩到我授課最無法忍受的底線——玩手遊。
瞬間,我臉色一沉對大家說:「上課規則林北說過了,我的底線是,你可以睡覺,但絕對不能手遊。你們是成年人了,我不需要再提醒這件事。你可以不尊重我,但請你尊重你自己。」
你可以認為林北教的東西是屁。惟,我問心無愧。
可是,我選擇尊重你的認知與想法。
林北不是在演什麼教育家的氾濫大愛。而是每一個學生,都是該被看待有想法的獨立個體。我不應你的不認同,就剝奪對你的基本尊重。
不過,既然你選擇坐在教室,學習是本質,充實是期許,時間是你的生命資產。玩手遊或打手槍,不是這場域該發生的事。你失去對自己的尊重,才是我所在意的。
——
我可以放任你玩手遊,反正關我屁事?
只是我的視若無睹,何嘗不是一種失格?
在大學任教過,我明白現今這樣的現象多如精蟲。
我無意責備執教者,亦不會一語帶過「現在的大學生很難管教」。
深明教育與學習環境的複雜性。我將「管理自主權」歸於學生。終究自律是逼迫不了的。我用教育理念、知識與智識,回應求知若渴的他們。
我管不了教育界的黑暗與腐敗,阻擋不了世界社會的殘酷與暴戾。可是我,身為芸芸眾生教育工作者的渺小一員,總能與總該守護一份理想,守護學生的夢想,守護自己心中,由始至終,尚未枯萎的枝椏、綠葉、與花。
世界甚是紛亂,誤入歧途教育這條路,我總該是盡責的那塊沃土。讓學生,各自長出自己的一棵樹、一叢花,一片美好。
幹!我他媽有病才去教書!
——
語畢,我問大家,誰要主動上臺接受演練挑戰?
大男孩毫不遲疑舉手。
他說:「我知道你在講我。」
我回:「是的,我在講你。」
大男孩拿著麥克風,完成了演練。
你沒有你想像中的爛好嗎?
你的「我很爛」,只是安身立命於自暴自棄的安全之下。以便於你,沒有行動,沒有失敗,沒有傷害與失落。
你是怎麼活成現在這個樣子的?
我無從知悉。但卻,甚是熟悉。
懷抱夢想卻踟躕不前,比起未知的成功,卻更習慣失敗的忐忑。從而,沉溺於挫敗當中,避開了嘗試可能帶來的失望。
只是,這就是你,想要的樣子嗎?
教學這些年,我不會說,現在的年輕人啊,就是不堪一擊bla bla bla,端起不可一世的大人姿態。
嘿,大男孩。
很多大人,如同我,也會如此,其實。
——
這是一個由眾多講師任教,每天8小時,長達兩個月的課程訓練。
相隔一週,我人一到導師休息室,就問助教承澤:大男孩最近的學習狀況如何?
他找了藉口,缺課頻頻。
當天我的課,他也缺席。
他在跨出去與跨不出去之間。
他說自己很爛,其實最不想發爛的,是他自己。
我們憑什麼說嘴他?
很多人,對於自己想做的事,因為熟悉忐忑更多,而不敢想望、徘徊不前於成功面前。想愛想擁抱的人,害怕得不到、恐懼於失去,而選擇先轉身離開,躲避到失敗的安全堡壘裏。包括我。
比起失敗失去,大多數的我們,更勇於追求放手作罷。
不期不待不傷害?
只能說你他媽好傻好天真,法克!
——
我不確定那張空著的桌位,他會不會回來上課。
林北不是佛祖媽祖,不是救世主。
你也許現在很爛。
承認這點代表你並不甘心。
抓緊你的不甘心,成為你的理想大人,才該是你安身立命的居所。
曾幾何時,我握緊的雙手,裏頭即是不甘心。
——
林北終究是個斂財嘴砲講師。
我終究,將尊重,交予每一個,獨立的生命個體。
沒有人能逼迫大男孩現身,回到教室。
如果大男孩願意出現在課堂,我剩下最後兩天的課。
我再跟你各位說。
終究,這是他的選擇。
而今他20,轉眼一個10年,他30。
屆時,我們早已形同陌路。
他卻還是他自己。
現在的他,步步走向未來的他。
——
「你有各種可能性。」
這是我最後跟大男孩說的話。
他那張稚氣未脫,寫著不甘心卻又困頓的臉龐,即使不再碰面,我希望他帶走,他人生的各種可能性。
——
所以我說,我極度、超級白、雞巴毛,討厭教育這件事!!!
林北要出售肉體,三層肉那種!!!
不說了,喝酒看A片擼擼去!!!
幹!!!